本报讯 近日，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理论研究所中华文明史研究室主办的“‘天下’之上：‘中国—天下’建构之前结构探索”学术研讨会在京召开。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理论研究所党委书记、所长杨艳秋在致辞中表示，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提出了“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这一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为开展中华文明史研究提供了根本遵循。习近平文化思想的提出更表明党和国家对文化事业发展的高度重视，明确了新时代文化建设的路线图和任务书。历史理论研究所致力于丰富发展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历史理论，致力于长时段大历史研究，重视总结历史经验教训，用中国的理论来回答中国问题。研究和传承中华文明，推动中外文明交流互鉴，历史理论研究所责无旁贷。此次会议聚焦中华文明奠基阶段，与轴心时代、哲学突破等西方理论话语展开对话，对深化中华文明史研究意义重大。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罗新慧首先围绕其《周代的信仰——天、帝、祖先》一书作了主旨发言。她表示，该书主要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讨论三个问题，从西周到战国，中国人信仰领域最重要的天、帝、祖先三要素的表现是什么；在从商到周、从西周到东周再到战国至大一统的社会转变中，信仰领域发生了何种变化，与社会结构变化的关联如何；西周开创的信仰框架对此后中国文化的发展产生了何种影响。
罗新慧认为，“天”和天命是周人开创、为后世王朝继承发展的政权合法性学说，其关键在于托天命于人事，强调天赋明德、敬天保民，蕴含人文精神的跃动。在血缘宗法和分封制的基础上，周人的天命观有效凝聚了非姻亲、非血缘的诸侯国，维护了周邦的安宁稳定，为中国传统的天下国家观念奠定了基础。春秋时期的思想基本脱离了“天”，但天命观念依旧存在，只是有所转变。到战国末期，五德终始说逐步取代西周的天命观，成为解释政权更迭和政权合法性的主要理论工具。
“商人没有天的观念，而是用帝表达天，周人发明的天观念是对帝的继承改造。”罗新慧认为，帝与天功能不同、结构不同，商人的帝与王权无关，周人的天则与王权紧密结合。通过周人的改造，帝/天具有了政治性和道德性，成为天下国家意识形态的核心。到春秋战国时期，帝从一个变成五个，形成了后世流行的五帝观念。
关于祖先，罗新慧表示，从商周到春秋战国，祖先崇拜的基本演变方向是从崇拜自家的英雄祖先，向崇拜超越血缘和地域的、共同的英雄祖先转化，逐渐形成了华夏共祖的意识。战国时期出现了以黄帝为华夏共同祖先的意识，标志着族群融合在意识形态领域的完成，奠定了向大一统迈进的基础。到司马迁，华夏周边的少数民族也被纳入华夏同源共祖的系统之中，天下从各有族源变成同出一族，形成了多元一体、天下一家的格局。商人对祖先的记忆非常明确，周人则要到春秋战国时期才追溯起后稷这样的祖先，很可能是出于崇拜共同祖先需求的虚构，有利于以神话祖先整合各个族系，形成新的认同。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理论研究所中华文明史研究室副主任刘巍谈到，对“中国”“天下”等重要议题展开探讨，既是从历史文化角度开展中华文明史研究的需要，也与党和国家对赓续中华文脉、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要求十分契合。中国自古是统一多民族国家，但这种统一性从何时始，仍是未能明晰的问题。与以往近乎部落联盟的相对松散的政治组合方式有很大不同，周代表现出较为明显的一统规模与政治格局。有必要继续追问，周代一统在观念和政治上的根源何在，其为何、又如何能形成这样的共同体。周人的天下观便是解答这些问题的钥匙。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李锐认为，商代重“帝”不重“天”的观点主要依据卜辞材料，但甲骨文和金文有其特殊性，不能反映商周时期的全部情况；如果考虑传世文献的记载，这一观点就可能需要修正。卜辞中没有“天”，可能是因为“天”和“帝”的用法存在一些差别，一是“天”比较抽象，“帝”则有一定的人格属性，比较具体；二是“天”主要与全体人民相关。卜辞主要用于商人与祖先的沟通，可能不涉及与民相关的“天”，导致其在甲骨文中的缺席。
“关于商代的‘天’，除了文献材料，还应注意考古遗迹中包含的信息。”浙江工商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教授刘伟认为，“天”观念的形成与天下秩序和政教文明关系密切，西周在典章制度和共同体意识建构方面都取得了巨大成就，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西周以来形成的天下结构、天下秩序、天下观念和华夏共同体，可以说是在权力驯化、仪式传布和意识形态建构的过程中诞生的。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研究员易华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和跨文明比较的角度对中国古代的“天”观念进行了阐发。他认为，汉代血池祭天遗址中发现的牛、马、羊而非猪、狗、鸡等动物，可与匈奴的祭天传统进行对比；中原王朝使用天子、天可汗等头衔，也可能与连通内外夷夏的普遍的“天”观念有关。“天”、天命、天下等观念涵盖了中原和边疆，多元一体的中国和中华民族是农耕的汉民族与游牧的边疆民族共同创造的。
研讨会不提交论文，不设置议题，采取“主旨发言+与谈人发言+随时自由研讨”的灵活形式，鼓励自由交流和思想碰撞。
（孟尧）
